柳夫人心裏很怪異，要不是楊麗梅一身的姑娘裝扮，她真的都懷疑她是不是嫁過人的！說起這些事情來，一點也不害羞！這就等於是在打聽楚韜身邊是不是有通房丫鬟或者是妾！這都是人家家裏的私密事情，何況，與她有何關系？她這樣的打聽，容易使人誤會的！

楊麗梅接著又輕笑著道：“夫人您真的是個好婆婆！我姨母還有舅母，都是做婆婆的人，我看她們全都急的抱孫子呢！兒媳婦嫁過來一年不生，她們就著急的張羅……一些事情呢，您可真是個難得的婆婆！”

柳夫人隱隱覺著她說話怪異，不由的吃驚的笑著，也顧不上這個話題不適合跟她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談論了，只是想告訴她，那樣的是很常見的：“一年不生……這不是很常見？很多姑娘在娘家的時候，沒註意調補身子，到了婆家不是一下子就能懷上的，這樣的事情也只有婆家給調補，補個一年兩年的身子，也很多見。”

楊麗梅比她還驚訝：“調補一兩年？哎呦，”她算了算笑著道：“韜爺今年也該有二十歲了吧？柳姑娘要是在調補一兩年，那豈不是韜爺到了二十三四歲，也未必能有後？這可……確實不多見！”

楊麗梅的話說到了這裏，柳夫人要是還不明白，那就是笨了！她心裏暗暗的吃驚，卻又有點不敢相信。楊麗梅畢竟是清白的大戶人家的小姐，雖說生父去世了，但是好歹有個顧家給她做娘家。也算是有娘家撐腰的人！怎麽能有給人做小的想法？

但若不是想給楚韜做小，怎麽一個勁的提醒自己楚韜後嗣的事情？楚韜已經和柳笛定了親，這是她很清楚的事情啊！現在說這些，難道不是有了做小的念頭？！

想到了這裏。柳夫人倒想試試她了，因此便笑著道：“我哪裏算什麽好婆婆，不過柳笛是我的娘家人。父親母親也早去了，我再不幫襯她，誰還幫襯她？至於年紀小……”柳夫人嘆了口氣：“這也是沒辦法的。”

楊麗梅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，笑著道：“是啊，夫人就是心地好……韜爺也是好人，只是委屈了……”

柳夫人心裏大怒！這話說的真是好笑！楚韜委不委屈，何須她多嘴！楊麗梅是柳笛的師傅。卻半點不把柳笛當回事！背地裏這樣的排擠她！撬她的墻角！

柳夫人已經很惱怒了，但是楊麗梅卻依然不覺，臉上帶著好似關心的神情還在說著：“我有時候聽見韜爺和柳姑娘說話的語氣，就好像是哄小孩一樣……有時候遠遠的看到他們兩個過來，能認錯了。以為是韜爺帶著個小孩兒呢！”

這話真的是越說越不像話了，柳夫人想拉下臉來，不防楊麗梅已經笑著轉換話題說道：“對了，夫人，我們家鄉有個老規矩，不知道夫人您聽過沒有？！”

柳夫人一時沒想好是不是就給她臉色，但是天生的好脾氣，叫她拉下臉來也不太容易，何況現在楊麗梅已經不說那些不知輕重的話了。反而主動轉換了話題，柳夫人只能勉強笑著問道：“什麽規矩？”

楊麗梅笑著道：“便是兩頭大的規矩……一個男子，在蘇州有個夫人，常年的出門在松江一帶做生意，在松江府也有個夫人，兩位夫人不分先後……”

柳夫人實在不能忍受了！已經冷笑起來：“這是那些沒有規矩的暴發戶才有的事情吧？稍微家教好一點的。懂點禮儀全的人家，就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！兩頭大？夫人不成夫人，妾不是妾的，成何體統？！家裏的孩子怎麽叫？家裏的長輩們怎麽稱呼？！族譜上怎麽寫？到了子孫那裏，誰是嫡誰是庶？！”

楊麗梅沒想到自己一說出‘兩頭大’的話來，柳夫人竟然如此排斥！不由的臉就漲得通紅，訕訕的笑道：“我也是聽人說的……”

柳夫人板著臉道：“楊姑娘，你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兒，有些事該聽則聽，有些事不該聽就不能聽！你這麽大了，應該懂得分辨！這些話哪裏是你一個女孩兒該說的？”

楊麗梅慚愧得滿臉通紅，差點就要哭了，低著頭羞窘的道：“是我錯了……”

柳夫人冷著眼看著她道：“說到這裏，有些不好聽的話，我作為長輩也要叮嚀你，你是柳笛的師傅，我們柳笛是個單純的姑娘，你可別把這些話拿去在她面前說！”

楊麗梅又羞又愧又沒臉，低著頭真的低聲哭了起來。

“我看顧家也是大戶人家，雖說不是官宦，但也是有禮儀有規矩的，顧繡是多麽好的名聲！這才同意楊姑娘給我們柳笛做師傅的，但是你要是這樣，我可不敢再把柳笛交給你！要是過不了多久，柳笛也似楊姑娘一般，說話沒有分寸，什麽事都知道……我們家立刻忍受不了這樣的姑娘！”

柳夫人冷聲說著，幹脆就把話說清楚！

一想到楊麗梅竟然打著這樣的主意，柳夫人就氣的要命！

這跟她的經歷很有關系，柳夫人原本也是翰林家的小姐，詩書傳家，禮儀周全，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，從沒有想過自己的終身，會是給人做妾！

可造化弄人，楚家出了個厲害的老太太，用師母的身份壓制父親，終於把自己納給了她兒子做妾。

柳夫人從一個大家閨秀變成了一個姨娘，身份的變化倒還能忍受，不能忍受的，是周圍人的素質的變化。

以前做小姐的時候，身邊的人全是說話規矩，有修養懂禮知書的小姐，但是做了姨娘之後，身邊的人變成了潑辣無理，不懂規矩的潑婦，說話粗俗，卻又個個都不好惹，無事生非，她那些日子，是怎麽一天一天的熬過來的，她最清楚！

因此，她格外的厭煩人家說妾，更看不起那些主動想要做妾的人！楚南才偷偷的和她說過很多次，叫她回府，也保證今後待她多好多好，但是在柳夫人看來，自己是剛剛從泥濘的泥塘中掙紮著活命出來！她不會那麽傻，再回去了！何況，這麽多年的夫妻，她確實對楚南才已經冷了心了。

女人和男人不一樣，男人會因為曾經是自己的女人，就把這個女人看成一輩子都是自己的，理所當然，若是在離別一段時間，重新見到就會覺著這個女人格外的好，不管之前夫妻關系是不是冷淡。

但是女人不一樣，受過的傷害，尤其是自己夫君對自己的傷害，她們格外的難以諒解，冷了的心，想要在熱起來，很難很難了。

因此，柳夫人知道了楊麗梅打的主意，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，竟然自己想做妾！還異想天開冒出來個兩頭大的主意，這就真叫柳夫人把她厭煩到了極點！

楊麗梅還低著頭慚愧的哭著，柳夫人冷著臉也不說話，楊麗梅沒奈何，站起來哭著行禮賠不是，灰溜溜的回去了。

柳夫人自己在這邊生氣，坐了一會兒，便覺著胸一陣陣的疼痛起來。她有這個毛病已經挺長時間的了，以前沒人關心，她自己也冷淡度日，因此並沒有太當回事。後來和兒子住在一起了，自然也珍惜起自己的身子了，想多活幾年，看著兒子成親，兒媳還有女兒能給自己生孫子和外孫抱抱……

可是因為疼的地方實在難以啟齒，因此她一直沒說，倒是那個嚴大夫，來給她診了幾次脈，好像是有所發覺一樣，一直叫她要心情舒暢，不要郁結。

柳夫人其實現在每天過的都心情舒暢，很少生氣了，因此，胸也很久沒有疼了，今天大概是被楊麗梅氣到了，這會兒倒格外的疼起來。她轉身回房，叫丫鬟出去，自己揉了揉，還是很疼，只能上床躺下。

她睡得也不安穩，疼得厲害，不由得輕聲呻吟，丫鬟不知道夫人怎麽了，只是看她躺下了，似乎是病了，慌得急忙的出去找金鳳。金鳳聽了也不敢怠慢，便叫人去將嚴大夫請來。

嚴大夫很快的就來了，金鳳領著嚴大夫往裏走，嚴大夫笑著問：“你們韜爺不在？”

“爺出去了。”金鳳道：“夫人突然覺著不適。”

“夫人是哪裏不適？”

“丫鬟說躺在床上呻吟，似乎是腹痛……丫鬟上去問，也沒說呢。”金鳳皺著眉頭發愁的說道。

嚴大夫沈吟著問道：“夫人並沒有自己要請大夫？”

金鳳搖頭：“沒有，是丫鬟看著夫人似乎很疼，這才來找我，我害怕夫人病重……耽擱了就不好了，便擅自做主請的大夫。”

嚴大夫恍然的點點頭。

兩人來到了門前，金鳳先進去了，在床邊輕聲的喊：“夫人，夫人？”

柳夫人並沒有睡著，聽見叫慢慢的轉過身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金鳳躬著身子輕聲道“您身子不舒服？奴婢請了嚴大夫來，叫他給您看看吧？”

柳夫人遲疑了一下，但是確實也疼狠了，便點點頭：“也好……”

金鳳急忙將帳子放下來，這才出來請嚴大夫進去。(未完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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